記夢見西厓先生。因詠一律 明末清初 · 崔晛
七言律詩
庚申二月十八日曉。風雨凄然。蝴蝶方酣。若與西厓先生及友人。共宿一室而論說古今。覺來。惻惻然猶有悲嘆感慨之意。推枕而起。沈思默念?;腥挥浀闷鋯柎鹬Z。待朝而書之。余方睡時。先生呼余曰。寢乎。余尚視蒙蒙而魂儗儗也。轉身而應曰。未也。先生曰??膳c言乎。余乃披衣而坐。因問曰。天道幽遠。前頭之事。未知如何。先生曰。觀天當自人。余曰。今之國事如何。先生曰。視國當在民。余曰。北胡凌上國??趾任野睢G邦^勝敗。亦將如何。曰觀遠當自近。余曰。此胡練兵蓄謀。俟時而動。聞其行師用兵。不下金元。雖有智者??譄o以為計矣。莫如避地藏身。付之天數(shù)而已。先生曰。君言良是。然億而求中也。諸葛孔明。非不知漢魏之成敗。而猶曰。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成敗利鈍。非臣之明所能逆睹。豈其所見之明。不如君乎。余曰。倘有胡警。則我國亦有應變恢復之人。如孔明者乎。先生曰。今世之當國者如李某者。能集眾思而廣忠益乎。余知先生之語如有中含譏諷之意。乃嘆而應曰。既已秉國之勻。則職當應變。此而不為。其誰為乎。先生曰。噫國將何恃。民將何保。余曰。醉后不自知。而覺后乃知之。我等昔日。身在太平之中而不自知也。先生曰。雖未太平。猶為少康。余曰。昔日。每憂公道之不行。廉恥之日喪。生民之日困。及今思之。憂之者妄也。今則非但止此而已也。公道絕廉恥滅。紆青拖紫者。盡為饕餮。生民如在沸鼎之中。雖欲復為前日。得乎。先生曰。向時憂深。故尚保少安。今日之危。正坐不憂耳。若使今日。憂國如家。則寧有今日乎。余曰。禍患之生。皆原于東西分黨之日。分黨之禍。至于此極。何耶。先生沈吟良久。含淚噓唏。因徘徊而出庭。余謂同臥友人曰。先生。呼寐與語。幸莫甚焉。而余半夢中。不盡所懷。先生。必以我為昏昧底人?;谥魏?。友人曰。當于今夕謝罪。更請談論可也。因愾恨不釋而寤。嗚呼。余雖不暇摳衣請教于先生。而猶服其雪月之精神憂國之血誠。至今二十年而來。感于夢寐。依然更接其氣像。言語如平日焉。是何徵也。意者先生憂愛一念。入地不化。有所慨然于冥冥。而余之區(qū)區(qū)方寸。適然相感而然耶。因詠一律。以足其意云。
今代何人秉國成,邦家休戚視民生。
吁謨張?zhí)幈娝技乙婊謺r公道明。
沈醉不知身自醉,太平那識是升平。
分明尚帶憂時淚,如見當年盡瘁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