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良馬行（乙未） 清 · 祁寯藻
此馬為伊犁參贊大臣靜止二兄（容安）所贈，余嘗乘以隨扈。道光十年秋，乞假西歸，十月，馬死，瘞于村北岡下，仆夫灑淚，余亦悽然。會參贊以邊事獲譴入都，驛館相見，語及馬，猶撫髀太息，曰：「此真大宛種也?！?/div>
夕陽眺平岡，躊躇不能去。
葦田之東官道西，此是昔年瘞馬處。
躍馬二十年，何獨此馬憐。
此馬馴健非凡馬，玉頂銀蹄汗流赭。
借問殷勤贈者誰，伊犁參贊將軍者。
道光七年春，正月回疆平。
獻俘北闕下，天子臨軒楹。
是時五月火云赫，鯨鯢一戮雨洗兵。
明年萬馬來西域，骨格一一銅為式。
將軍贈我扈東巡，貢馀一匹千金直。
騎出朝陽門，東越山海關(guān)。
醫(yī)無閭秋峻阪下，薩爾滸（嶺名。）夜飛雹間。
此馬真堪托生死，騰驤沛艾三千里。
霜林朝日沙道長，無人不羨臣馬良。
歸來芻豆不得飽，西入太行臥秋草。
春蓐夏厊失調(diào)宜，不死鹽車死伏皂。
自從失此馬，令我蹉跎氣益下。
將軍亦數(shù)奇，射虎時遭醉尉罵。
將軍愛馬能與人，我愛馬不如將軍。
此馬若為將軍死，未必沙場不策勛。
紛紛駑駘死亦何足惜，此馬惜未盡其力。
盡其力，棄其身，生馬亦與死馬均。
世無田子方，誰知老馬多苦辛。
老馬雖老智不竭，毋令跧蹄弭耳死墮荒山窟，縱有黃金難買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