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巳五月秒，奉命使西蜀。
初握衡校枋，且喜且畏縮。
退食告慈母，慈母歡意足。
屈指不十日，便欲膏棘軸。
呼兒整書筴，飭婦理箱簏。
婦亦粲啟齒，扶病為檢束。
強起頭涔涔，弁行足蹜蹜。
俯嘆病漸深，仰嘆我行速。
血敗內(nèi)風(fēng)發(fā)，歐噦幾絕粟。
帶孔日以減，消到臂上肉。
我時迫事冗，千緒擾心曲。
偷暇議方藥，醫(yī)屨已滿屋。
真元浸虧損，參芐豈能復(fù)。
母亦知疾革，私冀鬼神福。
對母我佯笑，背母我潛哭。
茹苦二十載，痾痛相育鞠。
一旦小騰翥，棄之若轉(zhuǎn)轂。
卿患自易瘉，我訣胡太酷。
卿言初奉使，無令簡書促。
我病儻不起，來世再相逐。
卻嗟堂上母，何以慰幽獨。
怪哉造化弄，病者漸清淑。
神斂形復(fù)振，食飲能到腹。
其日六月八，車脂馬翹陸。
其時雨如注，病者臥甚熟。
三喚不一應(yīng)，一別兩黃鵠。
閱十有七日，我出井陘谷。
夜夢尪羸妻，握手話顰蹙。
似屬慈母老，鸞膠必當(dāng)續(xù)。
我覺淚沾臆，卿豈返仙箓。
誰料即諱日，從此奠羹粥。
彈指十二載，封軺又南服。
六月十七日，我在褚莊宿。
掁觸昔年事，淚若雨瀉竹。
人生情難割，死與別相屬。
忍死不惜別，其意殊慘毒。
死究不可忍，別亦莽難錄。
年來心力憊，實為感風(fēng)木。
老母健存日，事事可欣祝。
今母棄兒去，如夜失其燭。
不敢負(fù)所學(xué)，焉敢覆公餗。
上思酬圣恩，下欲被邦族。
尤當(dāng)薦賢哲，以備荒歲谷。
區(qū)區(qū)兒女懷，擾擾風(fēng)中纛（用韓句。）。
曉月吠村大，暑幄舞檐蝠。
仆夫起芻秣，明日又山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