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登定林山，俯視東南陔。 但見一方白，莫知所從來。 濕銀注寒晶，奩以青培堆。 迢迢晻靄中，疑有白玉臺。 是夕清風(fēng)興，煩云豁然開。 常娥攀桂枝，顧景久徘徊。 杖藜忽高秋，陳跡與子陪。 壯觀非復(fù)昔，平蕪夜莓苔。 傀儡祗一機(jī)，種種沒根栽。 被我入棚中，昨日親看來。 方知棚外人，擾擾一場呆。 終日受伊謾，更被索錢財(cái)。 三代子百姓，公私無異財(cái)。 人主擅操柄，如天持斗魁。 賦予皆自我，兼并乃奸回。 奸回法有誅，勢亦無自來。 后世始倒持，黔首遂難裁。 秦王不知此，更筑懷清臺。 禮義日已偷，圣經(jīng)久堙埃。 法尚有存者，欲言時所咍。 俗吏不知方，掊克乃為材。 俗儒不知變，兼并可無摧。 利孔至百出，小人私闔開。 有司與之爭，民愈可憐哉（以上《臨川先生文集》卷四）。 北風(fēng)吹云埋九垓，草木零落空池臺。 六龍避逃不敢出，地上獨(dú)有寒崔嵬。 披衣起行愁不愜，歸坐把卷闔且開。 永懷古人今已矣，感此近世何為哉。 申（張本作莊）韓百家爇火（張本作天）起，孔子大道寒于灰。 儒衣紛紛欲滿地，無復(fù)氣焰空煤炱。 力排異端誰助我，憶見夫子真奇材。 楩楠豫章概白日，秖要匠石聊穿裁。 我方官拘不得往，子有閑（張本作馀）暇宜能來。 晤言相與入圣處，一取（張本作洗）萬古光芒回。 兩馬齒俱壯，自驕千里材。 生姿何軒軒，或是龍之媒。 一馬立長衢，顧影方徘徊。 一馬裂銜轡，奔嘶逸風(fēng)雷。 立豈飽芻豆，戀棧常思回。 奔豈欲野龁，久羈羨駑駘。 兩馬不同調(diào)，各為世所猜。 問之不能言，使我心悠哉。 耒耜見于易，圣人取風(fēng)雷。 不有仁智兼，利端誰與開。 神農(nóng)后稷死，般爾相尋來。 山林盡百巧，揉斲無良材。 春風(fēng)吹園雜花開，青天露坐始此回。 一杯一杯復(fù)一杯，笑言溢口何歡咍。 古人白骨生青（龍舒本作莓）苔，我獨(dú)不飲何為哉。 何時出得禁酒國，壘曲便筑糟丘臺。 茲亭廢已久，厥趾猶在哉。 清風(fēng)為我起，疑有精靈來。 神交念宮相，臨砌傾一杯。 回頭問黃菊，寂寞與（四庫本作為）誰開。 吉祥寺中錦千堆（錢塘花最盛處。），前年賞花真盛哉。 道人勸我清明來，腰鼓百面如春雷，打徹涼州花自開。 沙河塘上插花回，醉倒不覺吳兒咍，豈知如今雙鬢摧。 城西古寺沒蒿萊，有僧閉門手自栽，千枝萬葉巧剪裁。 就中一叢何所似，馬瑙盤盛金縷杯。 而我食菜方清齋，對花不飲花應(yīng)猜。 夜來雨雹如李梅，紅殘綠暗吁可哀。 西望穆陵關(guān)，東望瑯邪臺。 南望九仙山，北望空飛埃。 相將叫虞舜，遂欲歸蓬萊。 嗟我二三子，狂飲亦荒哉。 紅裙欲仙去，長笛有馀哀。 清歌入云霄，妙舞纖腰回。 自從有此山，白石封蒼苔。 何嘗有此樂，將去復(fù)徘徊。 人生如朝露，白發(fā)日夜催。 棄置當(dāng)何言，萬劫終飛灰。 道人出山去，山色如死灰。 白云不解笑，青松有馀哀。 忽聞道人歸，鳥語山容開。 神光出寶髻，法雨洗浮埃。 想見南北山，花發(fā)前后臺。 寄聲問道人，借禪以為詼。 何所聞而去，何所見而回？ 道人笑不答，此意安在哉。 昔年本不住，今者亦無來。 此語竟非是，且食白楊梅。 春風(fēng)吹榆林，亂莢飛作堆。 荒園一雨過，戢戢千萬栽。 青松種不生，百株望一枚。 一枚已有馀，氣壓千畝槐。 野人易斗粟，云自魯徂徠。 魯人不知貴，萬灶飛青煤。 束縛同一車，胡為乎來哉。 泫然解其縛，清泉洗浮埃。 枝傷葉尚困，生意未肯回。 山僧老無子，養(yǎng)護(hù)如嬰孩。 坐待走龍蛇，清陰滿南臺。 孤根裂山石，直干排風(fēng)雷。 我今百日客，養(yǎng)此千歲材（時去替不百日。）。 茯苓無消息，雙鬢日夜摧。 古今一俯仰，作詩寄馀哀。 東海如碧環(huán)，西北卷登萊。 云光與天色，直到三山回。 我行適冬仲，薄雪收浮埃。 黃昏風(fēng)絮定，半夜扶桑開。 參差太華頂，出沒云濤堆。 安期與羨門，乘龍安在哉。 茂陵秋風(fēng)客，勸爾麾一杯。 帝鄉(xiāng)不可期，楚些招歸來。 嘉祐中，翰林學(xué)士承旨鄧公圣求，為武昌令。常游寒溪西山，山中人至今能言之。軾謫居黃岡，與武昌相望，亦常往來溪山間。元祐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考試館職，與圣求會宿玉堂，偶話舊事。圣求嘗作《元次山洼尊銘》刻之巖石，因?yàn)榇嗽?，請圣求同賦，當(dāng)以遺邑人，使刻之銘側(cè)。 引用典故：葡萄漲 春江淥漲蒲萄醅，武昌官柳知誰栽。 憶從樊口載春酒，步上西山尋野梅。 西山一上十五里，風(fēng)駕兩腋飛崔嵬。 同游困臥九曲嶺，褰衣獨(dú)到吳王臺。 中原北望在何許，但見落日低黃埃。 歸來解劍亭前路，蒼崖半入云濤堆。 浪翁醉處今尚在，石臼抔飲無樽罍。 爾來古意誰復(fù)嗣，公有妙語留山隈。 至今好事除草棘，?？忠盎馃n苔。 當(dāng)時相望不可見，玉堂正對金鑾開。 豈知白首同夜直，臥看椽燭高花摧。 江邊曉夢忽驚斷，銅環(huán)玉鎖鳴春雷。 山人帳空猿鶴怨，江湖水生鴻雁來。 請公作詩寄父老，往和萬壑松風(fēng)哀。 朱顏發(fā)過如春醅，胸中梨棗初未栽。 丹砂未易掃白發(fā)，赤松卻欲參黃梅。 寒溪本自遠(yuǎn)公社，白蓮翠竹依崔嵬。 當(dāng)時石泉照金像，神光夜發(fā)如五臺。 飲泉鑒面得真意，坐視萬物皆浮埃。 欲收暮景返田里，遠(yuǎn)溯江水窮離堆。 還朝豈獨(dú)羞老病，自嘆才盡傾空罍。 諸公渠渠若夏屋，吞吐風(fēng)月清隅隈。 我如廢井久不食，古甃缺落生陰苔。 數(shù)詩往復(fù)相感發(fā)，汲新除舊寒光開。 遙知二月春江闊，雪浪倒卷云峰摧。 石中無聲水亦靜，云何解轉(zhuǎn)空山雷。 欲就諸公評此語，要識憂喜何從來。 愿求南宗一勺水，往與屈、賈湔馀哀。 張公晚為龍，抑自龍中來。 伊昔風(fēng)云會，咄嗟潭洞開。 精誠茍可貫，賓主真相陪。 洞簫振羽舞，白酒浮云罍。 言從關(guān)州妃，遠(yuǎn)去焦氏臺。 傾倒瓶中雨，一洗麥上埃。 破旱不論功，乘云卻空回。 嗟龍與我輩，用意豈遠(yuǎn)哉。 使君今子義，英風(fēng)冠東萊。 笑說龍為友，幽明莫相猜。 東坡信畸人，涉世真散材。 仇池有歸路，羅浮豈徒來。 踐蛇及茹蠱，心空了無猜。 攜手葛與陶，歸哉復(fù)歸哉。 小池新鑿會天雨，一部鼓吹從何來。 有蟾正碧亂草色，時泅出沒東南隈。 井干跳梁亦足樂，洞庭魚龍何有哉。 能歌德聲莫入月，清池與爾俱忘回。 斗門貯凈練，懸板淙驚雷。 黃沙古岸轉(zhuǎn)，白屋飛檐開。 是間袤丈許，舳艫蔽川來。 千車擁孤隧，萬馬盤一壞。 篙尾亂若雨，檣竿束如堆。 摧摧勢排軋，洶洶聲喧豗。 偪仄復(fù)偪仄，誰肯少徘徊。 傳呼津吏至，弊蓋凌高埃。 囁嚅議譏征，叫怒不可裁。 吾觀舟中子，一一皆可哀。 大為聲利驅(qū)，小者饑寒催。 古今共來往，所得隨飛灰。 我乃畸于人，胡為乎來哉。 今日之集何佳哉，入關(guān)劇飲始此回。 登山正可小天下，跨海何用尋蓬萊。 青天肯為陸子見，妍日似趣梅花開。 有酒如涪綠可愛，一醉直（須溪本卷三作真）欲空千罍。 駝酥鵝黃出隴右，熊肪玉白黔南來。 眼花耳熱不知夜，但見銀燭高花摧。 京華故人死太半，歡極往往潛生哀。 聊將豪縱壓憂患，鼓吹動地聲如雷。 枯楠千歲遭風(fēng)雷，披枝折干吁可哀。 輪囷無用天所赦，秋水初落浮江來。 嵌空宛轉(zhuǎn)若耳鼻，峭瘦拔起何崔嵬。 珠宮貝闕留不得，忽出洲渚知誰推。 書窗正對云洞啟，叢菊初傍幽篁栽。 是間著汝頗宜稱，摩挲朝暮真千回。 天公解事雨十日，洗盡泥滓滋莓苔。 一丘一壑吾所許，不須更慕明堂材。 我欲筑化人中天之臺，下視四海皆飛埃。 又欲造方士入海之舟，破浪萬里求蓬萊。 取日掛向扶桑枝，留春挽回北斗魁。 橫笛三尺作龍吟，腰鼓百面聲轉(zhuǎn)雷。 飲如長鯨?？山?，玉山不倒高崔嵬。 半酣脫幘發(fā)尚綠，壯心未肯成低摧。 我妓今朝如花月，古人白骨生蒼苔。 后當(dāng)視今如視古，對酒惜醉何為哉。 鶴鳴山空無鶴來，青霞嶂深天壁開。 千巖角逐互吞吐，一峰拔起矜崔嵬。 日光微漏潭見底⑴，水氣上薄云成堆。 幽禽飛鳴報(bào)客至，奇樹璀璨知誰栽。 花藤怪蔓白晝暗，奔猿落狖無時哀。 路窮尚躡一千級，忽見密竹藏樓臺。 共言神僧昔住此，至今光景如天臺。 支筇負(fù)笠出復(fù)沒，喜動?jì)D人驚提孩。 高人何至作狡獪，無乃玩世聊相詼。 不然學(xué)道窮實(shí)際，詎舍正大崇奇瑰。 儒林丈人學(xué)擅世，馀事尚壓蔡與崔。 名山未死可再到，此士一失難重陪。 贊府摘山事如織，擺撥領(lǐng)客何奇哉。 境幽神愴不可住，歸倩玉手傳金杯（自注：朱君有侍兒，許為客出。）。 ⑴ 自注：青霞嶂、碧玉潭，皆霧中佳處。 風(fēng)驅(qū)雨壓無浮埃，驂驔千騎東方來。 勝游公自輩王謝，凈社我亦追宗雷。 岷山樓上一徙倚，如地始辟天初開。 廓然眼界三萬里，山一蟻垤水一杯。 世間幻妄幾變滅，正自不滿吾曹咍。 丈夫本愿布衣老，達(dá)士詎畏蒼顏催。 君看神君歲食羊四萬，處處棄骨高成堆。 西山老翁飽松麨，造物賦予何遼哉。 昔年曾賦西郊梅，茫茫去日如飛埃。 即今衰病百事懶，陳跡未忘猶一來。 蜀王故苑犁已遍，散落尚有千雪堆。 珠樓玉殿一夢破，煙蕪牧笛遺民哀。 兩龍臥穩(wěn)不飛去，鱗甲脫落生莓苔。 精神最（澗谷本卷二作每）遇雪月見，氣力苦戰(zhàn)冰霜開。 羈臣放士耿獨(dú)立，淑姬靜女知誰媒。 摧傷雖多意愈厲，直與天地爭春回。 蒼然老氣壓桃杏，笑我白發(fā)心尚孩。 微風(fēng)故為作嫵媚，一片吹入黃金罍。 幽州遺民款塞來，來者扶老攜其孩。 共言單于遠(yuǎn)逃遁，一夕荊棘生燕臺。 天威在上賊膽破，捧頭鼠竄吁可哀。 妄期舊穴得孳育，不知天網(wǎng)方恢恢。 老上龍庭豈不遠(yuǎn)，漢兵一炬成飛灰。 陛下中興天所命，筑壇授鉞皆雄才。 煌煌九霄揭日月，浩浩萬里行風(fēng)雷。 虢山多獸可游獵，汝不請命何歸哉。 驕風(fēng)起海澨，浩蕩東北來。 鐵騎掠陣過，秋濤觸山回。 老夫北窗下，坐守寒爐灰。 處世困憂患，萬事學(xué)低摧。 便欲滅燈睡，門閉不敢開。 并海固多風(fēng)，汝孱良可哀。 念昔少年日，從戎何壯哉。 獨(dú)騎洮河馬，涉渭夜銜枚。 斗柄忽東指，開盡湖邊梅。 偉觀天下無，四顧雪千堆。 時至當(dāng)斂退，勿受曉角催。 安知桃李輩，于子無嫌猜。 山陰古稱小蓬萊，青山萬疊環(huán)樓臺。 不惟人物富名勝，所至地產(chǎn)皆奇瑰。 茗芽落硙壓北苑，藥苗入饌逾天臺。 明珠百舸載芡實(shí)，火齊千擔(dān)裝楊梅。 湘湖莼長涎正滑，秦望蕨生拳未開。 箭萌蟄藏待時雨，桑蕈菌蠢驚春雷。 棕花蒸煮蘸醯醬，姜茁披剝腌糟醅。 細(xì)研罌粟具湯液，濕裹山蕷供炮煨。 老饞自覺筆力短，得一忘十真堪咍。 從今置之勿復(fù)道，一瓢陋巷師顏回。 今日天微寒，處處菊花開。 永懷杜拾遺，抱病起登臺。 古路逢僧過，濕云聞雁來。 我亦秋風(fēng)客，詩成有馀哀。 讀書不能遂吾志，屬文不能盡吾才。 遠(yuǎn)游方樂歸太早，大藥未就老已催。 結(jié)廬城南十里近，柴門正對湖山開。 有時野行桑下宿，亦或慟哭中途回。 檀公畫計(jì)三十六，不如一篇?dú)w去來。 紫駝之峰玄熊掌，不如飯豆羹芋魁。 腰間累累六相印，不如高臥鼻息轟春雷。 安得寶瑟五十弦，為我寫盡無窮哀。 書亦何用于世哉，圣人之言如造化，巍巍地辟而天開。 淵源虞唐至周孔，黃河萬里昆崙來。 天不使諸儒為戰(zhàn)國血，又不使六藝為亡秦灰。 豁如盲瞽見皦日，快若聾聵聞春雷。 插空泰華起突兀，垂天云漢森昭回。 奈何后世獨(dú)不省，顧舍夷路趨邛郲。 不知開眼蹈覆轍，乃欲歸罪車輪摧。 福有基，禍有胎，一朝產(chǎn)禍吁可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