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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賦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中有我身,眇若秕糠。
竊勺水而自多,擬滄海之洋洋。
滿日損而下達(dá),顧所得而亡羊。
猶不曾其反念,違禽獸者不遠(yuǎn)。
傍有大人先生,憐余憫余,誨余款懇曰:欲成爾道,遜志為本。
爾何自滿而招損,喪是天之明命。
頭圓足方,縱是人形。
狂言妄語(yǔ),大違人性。
我將語(yǔ)汝,試我言而自新。
爰有二人,一富一貧。
富者自滿,終直至于貧乏。
貧者勤惕,終直至于富足。
汝念此機(jī),懋自謙而受益。
好善如小人之好貨,充以德而潤(rùn)身。
倘我言之不信,請(qǐng)質(zhì)之以古人。
在昔太康,有夏之君。
后啟之子,大禹之孫。
承太平之馀緒,遂自滿而不戒兮。
苞桑初謂誰(shuí)何,竟杌??馴致禍敗。
身為有窮之逐,國(guó)作他人之有。
諟自滿之所招,誰(shuí)肯予滄浪之自取。
肆所招之至大,誠(chéng)可為之痛惜。
嗟萬(wàn)代如是之尚多,又何足枚舉而詳說(shuō)。
惟國(guó)君之尚然,矧匹夫之微末。
言動(dòng)一失,禍殃叵測(cè)。
倘自滿不知克念終必噬臍而莫及,賢者而至于損德。
乃枉乃惡,小人而至于失業(yè)。
乃顛乃覆,汝若初用我言,庶無(wú)大悔,汝得謙謙而自牧。
過(guò)而能改,我心自感。
我膝自屈,拜手稽首,敷衽而言曰:昔余幼妄,識(shí)小量狹。
少有所得,輒自驕越。
今承至教,敢不敬式。
乾乾克念,先自明乎己德。
志先圣之所志,學(xué)先圣之所學(xué)。
用而輔乎我王,就謙德不頗乎萬(wàn)一。
堯欽若,又何慕乎古昔。
舜至誠(chéng),當(dāng)有見乎今日。
殿下為今日之堯舜,愚臣作圣朝之伯益。
因?yàn)橹柙唬阂姳嗣髟?,盈則必虧。
見彼四時(shí),窮則必歸。
天地尚然,況我人斯。
相彼盤水,盈則必溢。
相彼欹器,滿則必覆。
況我人心,出入無(wú)跡。
如何不戒,自取蹉跌。
古人有言,持滿有道。
聰明睿智,愚暗自保。
勇力蓋世,怯懦自守。
深味斯言,感嘆良久。
自滿之失,吾知免夫。
今后(下缺)。

吾不知天地之區(qū),幾千萬(wàn)億。
山崇崇兮野恢恢,何所不可以植立。
就盆中寄汝生哉,空將后凋之美質(zhì)。
只作兒輩之戲玩,倘蒙上帝之賦異。
胡得不類之根干,蟄龍潛知乎九泉。
飛云掩靄乎天心,老鶴棲息于其上。
散清音兮,茯苓凝結(jié)于其下。
留仙客兮,淵明撫之以盤桓,弘景望之以自樂。
今既失性而誤入,誠(chéng)可為之嘆息。
數(shù)寸之衰根不舒,半尺之龍干回屈。
借杯酒以為雨露,得怪石以為巖壑。
嗟夫,松本無(wú)心,得失只由于吾人。
人胡最靈,與彼松歸于偏塞。
惟我生賴君師培養(yǎng),幸免牛山之樵牧。
謂將至于條達(dá),同澗邊之郁郁。
那知拘蔽于中廷(或作途),俾良性其臧賊。
年十載而赴試,居至小而不覺。
嗚呼,以孔、顏大智,非不知侈祿以養(yǎng)其身。
以曾閔至孝,非不念顯爵以榮其親。
咸固窮而不二,行素位而逡巡。
我胡為乎不然,對(duì)盆松反觀以慚恧。
物與我而雖殊,言受病則為一。
我今出爾乎盆中,樹之以浩浩之良區(qū)。
今雖愧杜子之三尺,后可期李白之凌霄。
人之有目者,觀爾色于霜朝。
人之有耳者,聞爾聲于風(fēng)宵。
其病也,爾與我既同。
去病也,我與爾何異。
肆染翰敷陳其終始,托盆松以自嘆。
因植乎吾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