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山深路顛頓，瘴霧郁蒸胸膈悶。 暗箐陰森不知里，馬上凌兢不敢困。 怪鴟聲如鬼叫號，山魈影與人揖遜。 忽然一陣腥風(fēng)來，萬木齊哮作濤噴。 腰間撫劍聊自壯，背已汗流短衣褪。 平明出尋旅店餐，虎爪攫門深數(shù)寸。 惠迪從逆兇，此以常理訓(xùn)。 若在塵劫時，未可一概論。 試思一代興，殺人若屠釁。 翻藉誅戮慘，肇啟升平運。 揆以陰騭理，顛倒安可問。 由來天地間，惟氣所摧振。 當(dāng)氣有衰旺，何論理逆順。 李堂偃月深，秦閣格天峻。 悉保祿位終，世謂報施紊。 豈知得氣厚，天亦難下刃。 吾言偶到此，毋乃近乎忿。 君子守其常，終當(dāng)安素分。 嶄絕后園后，柏陰亞溪凜。 時見釣魚人，臥暑笠作枕。 選勝萃于斯，山靈亦惟允。 疊處短如屏，叢中長若筍。 土與石相扶，石與松相準(zhǔn)。 肖來澗東西，得水更無盡。 高窗娛靜覽，云翠風(fēng)徐引。 千山一澗落，客程繞之進。 溪枉涂勢卻，涂轉(zhuǎn)溪響迅。 沿回爭向背，趨避判逆順。 時犯積磴危，石氣撲衣潤。 心揚急湍洶，意靜重嵐鎮(zhèn)。 投險得自存，即事消悔吝。 未冀妙善同，用矢冰淵慎。 暫就村居人，居行相勞問。 雞犬無世音，風(fēng)水激宵韻。 信宿不得留，修程尚追趁。 古之傷心人，黃生爾為近。 落魄西入秦，秦聲轉(zhuǎn)幽憤。 孤思破豪發(fā)，萬象納齏粉。 靡志托酒色，不語示細(xì)謹(jǐn)。 八座友布衣，知己奏情軫。 佐軍幕府下，高坐轉(zhuǎn)不穩(wěn)。 蒼樹系翠絳，青天睨秋隼。 萬里跼寸畦，意氣奄欲盡。 長歌出塞曲，落筆涉憂憫。 河聲百篇放，霜色一字緊。 寄我入關(guān)書，探簡謬稱引。 夫子隔天末，氣通共肝腎（來書有云，可見心氣之通也。）。 與君大塊內(nèi)，迷路失詹尹。 子往獨客死，我縮一蠶惷。 文章為鬼雄，六氣結(jié)游纼。 南望倘見我，乞食受嘲哂。 蒿目叫西魂，吾詩廢招隱。 少壯但回翔，忽爾霜雙鬢。 衰老已足嗟，更遣紛疾疢。 未經(jīng)解一牛，齒冷無厚刃。 世運有平陂，盛年那可閏。 今年節(jié)物成驟進，炎候逼人少風(fēng)韻。 狂游忽遍東西山，樹色嵐光枯不潤。 歸來十日尚疲苶，佳辰幸值端陽閏。 兒童爭笑老翁癡，時節(jié)雖饒人事吝。 艾龍繭虎不復(fù)見，黃蜂紫蝶空成陣。 鳧鄉(xiāng)丈人壽者相，特啟華筵召才俊。 人生會合須及時，天意遲留原有信。 冷吟閒醉高齋涼，庭花再開酒重醞。 廿五科前舊詞伯，九十年華新雪鬢。 尚能健步日千回，何恃養(yǎng)生提四印。 我亦景光勤愛惜，苦被神魂相奮迅。 搶攘鳩鸴羨大鵬，束縛駑駘追八駿。 從今繜絀愿留馀，莫擲隙光同一瞬。 寄語荷花緩緩開，休管詩翁頻問訊⑴。 ⑴ 荷花未開，而老舲屢有看荷之約，余意不妨遲待也。 山人于我為先進，竹柏清森有同韻。 書律肩隨坡谷行，畫情獨擅荊關(guān)潤。 計從諧際托忘年，卅載三逢端午閏。 詩名官秩并崇陟，天于公也誠無吝。 河聲岳色照經(jīng)緯，劍氣珠光隨筆陣。 還朝仍長六官司，選吏全甄天下俊。 晨招群彥勤爰度，暮發(fā)百函塞來信。 顧于下走最拳至，怡園屢許傾家醞。 憐才特鑒爨馀桐，論事相忘霜后鬢。 問道難傳手不龜，談詩果有心相印。 連朝苦熱火傘張，夜來急雨雷車迅。 枉辱關(guān)心到巾拂，精婢相詒如贈駿。 偶然古井未生波，敢謂天花真不瞬。 吳山眉黛近如何，儻有南鴻達(dá)芳訊。 江南頓兵久不進，刀斗連年動哀韻。 可憐殺氣纏金焦，誰復(fù)看山溯常潤。 一鼓傳收溧水城，捷書似賀端陽閏。 兼優(yōu)謀勇荷宸褒，懋賞紛綸恩不吝。 從此應(yīng)成破竹功，連營定毀常山陣。 三帥原稱不世材（張、傅、鄧。），總千近得吾宗俊（根云。）。 指日全空虎豹群，故人早寄莼鱸信。 東南清妙吾舊游，徑買漁舟載佳醞。 拚拋浪跡不支筇，趁此殘年未凋鬢。 祗今銷夏長安居，馬蹄懶向天街印。 雨馀樂事我偏多，句留未覺時光迅。 清晨聽鳥當(dāng)聞歌，古寺尋花如選駿。 樓頭買醉人不問，樹底乘涼眠一瞬。 憐公日日早朝忙，尚枉新詩勤問訊。 彤墀奏雨章疏進，歸路輿中自敲韻。 詩成揮上浣花箋，字里香含宮露潤。 驟暑先登麥隴秋，薄寒留得溪花閏。 憂勤長戴星月馳，儒雅何曾珠玉吝。 笑余百事付懶惰，剩欲披堅向詞陣。 自嗤脫略到衣冠，那復(fù)雍容廁朝俊。 文字殊難結(jié)習(xí)忘，朋舊猶存久要信。 朝叩南鄰看修竹，暮過東鄰索良醞。 頗憐梔子解同心，又苦荷花難插鬢（梔子、荷花，皆怡園中物。）。 月前長孫寄書至，稚孫周晬持杯印。 杯宜酌酒祖風(fēng)佳，印主得官科目迅。 老味宜扶杖國鳩，棄才敢附天閑駿。 公乎努力施經(jīng)綸，走也安心存息瞬。 江南露布朝夕來，凱唱猶能歌執(zhí)訊。 詩人使才隨退進，點落筆尖無險韻。 有如陽春沛德澤，使白骨蘇枯木潤。 又如鳴鳳下丹霄，能葉泠綸調(diào)朔閏。 溫柔敦厚本詩教，善鑄人心化驕吝。 雅頌既寢春秋作，漸易敦槃成戰(zhàn)陣。 嬴秦而后二千年，代有作家更稱俊。 性靈能得幾人存，諷詠難期天下信。 士風(fēng)陵厲多鋒鍔，民氣囂張失釀醞。 即今楚粵及兩江，突起長毛悲短鬢。 懦員逃難麾堅城，節(jié)士捐軀抱官印。 淪肌浹髓事則無，濟師籌餉機難迅。 調(diào)和果得古大儒，剪除容易來雄駿。 圣言學(xué)道在弦歌，富庶斡旋真轉(zhuǎn)瞬。 烏乎此語豈真迂，聊為論詩相叩訊。 玉堂濟濟多新進，典型貴接前賢韻。 先公登第自寒素，月巖濂溪發(fā)輝潤。 丈人通籍歲在辰，佳節(jié)恰逢皋月閏。 乙戊聯(lián)科臭味合，贈縞題襟都不吝。 小子咿唔在書塾，舊聞擩染生詞陣。 京洛浮湛五十年，蓬瀛接遍三朝俊。 庭摧風(fēng)樹泣皋魚，家承賜書悲庾信。 丈人見愛如童稚，良辰寵醮昌蒲醞。 喜公耄齒健紅顏，覺我華年垂綠鬢。 試看諸公袞袞才，日增少俊累累印。 兩人吟嘯殊翛然，床頭曉聽車聲迅。 狎鷗海叟能忘機，愛馬支公惟賞駿。 后生莫畏老翁嗔，公似嬰兒無嗌瞬。 摳衣曳杖又相從，水檻觀荷遲來訊⑴。 ⑴ 來詩有「詩成為語京兆張，后游先向荷花訊」之句。 孔庭容我褒衣進，金絲恍遇壁中韻（癸未年事。）。 回頭三十五年來，誼雅聯(lián)翩接芳潤。 上公（伯海。）久闊朱李游，廉訪暫厄黃楊閏（誠甫時引疾。）。 韓齋主人欣會合，道氣令吾袪鄙吝。 媕雅詩成對岳樓，縈回筆走旋風(fēng)陣。 諫草堂前宴耆耇，古雙松下招才俊。 怪君于我太勤勤，有客不嫌來信信。 翛閒止酒陶元亮，愛客偏能倒香醞。 卻看諸老盡華顛，惟有舍人猶綠鬢。 我自峨眉太華來，屐痕誓把千山印。 已拚散吏盡清狂，偶露壯懷空奮迅。 杜陵索句要驚人，坡老論書惟守駿。 羨君愿力恢有馀，千里霜蹄看一瞬。 何苦貪求醉帖忙，隔城日日披蘭訊（君索拙書最多。）。 東洲居士百不進，剩有閒懷偶拈韻。 耿然孤抱渺難收，肯向前人乞馀潤。 自從失職不載筆，不畏春秋譏失閏。 西登華頂東陟岱，腳力自饒焉肯吝。 邇來復(fù)躡近畿山，攀云闖入猿鳥陣。 回首昔年秉蜀節(jié)，按部看山兼采俊。 蜀山岌嶪蜀水駛，勇氣騰陵赴忠信。 人材具此亭毒理，慧利捷疾不釀醞。 朱生獨存淹雅性，春雨春風(fēng)在青鬢。 博涉已?群才囿，沈思自握靈臺印。 薄游輦下轉(zhuǎn)澹泊，靜閱時豪莽奔迅。 致柔此日六月鵬，任重它年千里駿。 丈夫有志期百世，下士求名榮一瞬。 長天畏景宜少出，圣言經(jīng)心勤考訊。 澄懷園許敝車進，前輩風(fēng)流滿馀韻。 鹓鴻爭羾玉霄翔，草樹全涵瓊露潤。 池南池北荷花海，今歲遲留為逢閏。 翩然忽見野鷗來，萬蕊齊開破天吝。 嬌云擎水紅映空，翠葉無風(fēng)響成陣。 命酒軒開久自芬，賞花客至才俱俊。 詞垣妙選萃兩齋，揚歷不次天倚信。 考古諏今備獻納，品畫敲詩增釀醞。 沈君投分三十年，離合光陰看雙鬢。 瘦骨真憐飯顆山，時艱太息司農(nóng)印。 我趁閒身得蕭散，回首升沈何疾迅。 兩人話舊如老僧，諸賢盍簪并雄駿。 任天下事誰仔肩，憶少年場真轉(zhuǎn)瞬。 西窗薄醉枕花眠，?醒涼生訝秋訊。 詩翁戰(zhàn)詩鼓愈進，尚妒猿公頻疊韻。 可園雨后荷亂開，花光詩氣同一潤。 今年荷候稍覺晚，雪儉雨遲兼值閏。 達(dá)官賞花不作詩，未免才美生驕吝。 江夏尚書謙自下，自哂殘兵難上陣。 平生不得詞賦力，懶復(fù)追尋臺館俊（壽臣以庶常改兵部，時以為憾。）。 朅來亟見何與張，吟筒往復(fù)無空信。 忽如背蛘想仙爬，又類渴羌逢美醞。 可憐退食能幾時，何暇偷閒理吟鬢。 長安浩穰足官府，?見一人典三印（君時以閣學(xué)兼攝少寇及京尹。）。 排日衙齋判牘煩，連宵淀直馳車迅。 我謂事宜綱要存，少嗇精神如養(yǎng)駿。 君言輦轂異行省，敢怠分陰拋一瞬。 矧求有得名其齋，盛暑程書閱秋訊⑴。 ⑴ 「矧求有得」，君齋名也。時方看秋審冊，每日四本。 王郎詩力猛愈進，日對荷花動高韻。 朱老近來吟事希，苦雨閉門看礎(chǔ)潤。 語默同驚烏兔轉(zhuǎn)，時光乍過蒲榴閏。 獨秀山鐘五嶺奇，邊徼生才天不吝。 無端惡箐感欃槍，遂使沿江紛戰(zhàn)陣。 此輩能無應(yīng)劫生，雄才枉折匡時俊（時屢損健將。）。 兩君春明久留滯，夙蒙投分昭忠信。 論詩許我社中人，逭暑頻傾花下醞。 我家濂溪月巖里，七載土思凋客鬢。 行省雖殊楚粵畺，歸心同向湘漓印。 幾時因壘批搗空，一水通流收拾迅。 我便歸騎陌上牛，公等快馳天路駿。 望眼穿馀閱年歲，夜?常驚眠不瞬。 捷書儻自桂林來，幸急馳伻示芳訊。 詩心單微貴孤進，古人和詩無次韻。 偶然斗捷屢賡復(fù)，未免催花少滋潤。 猿公自吟還自和，碎詞收盡歸奇閏。 朱生突起挑吾師，黃子繼之攻我吝。 弩末何堪兩路敵，降幡愿作交綏陣。 佳晴喜雨快雪亭，先公于茲宴耆俊。 題扁俄驚三十春，種花誰續(xù)廿番信⑴。 與君兩世通家舊，時過尊庭對傾醞。 后生早襲書傳香，為余勤慰霜雪鬢。 才思夙擅文通筆，骨相不恃玄暉印。 蘭锜清芬未足多，蓬山高步期能迅。 愧我論交在紀(jì)群，望子傳經(jīng)同政駿。 凈業(yè)湖邊舊酒樓，闊別多年如?瞬。 頗思薄醉蒲荷間，試向漁翁先問訊。 ⑴ 「佳晴喜雨快雪之亭」，先文安公所題也。尹京六年，常宴客于此。滿園花木，皆余兄弟所植，今荒落過半矣。 言乃禍之端，發(fā)之要先審。 上世人心淳，今時薄俗甚。 榮華實爾為，清澗終吾飲。 更有一般趣，陌上多桑葚。 古圣有遺訓(xùn)，何為君不信。 一等平常心，何為分利鈍。 好個休糧方，何為衣食困。 脫去愚與智，森羅入海印。 成敗自有數(shù)，焉可勞方寸。 笑彼扣牛歌，急如負(fù)鹽困。 名位未致身，此身已委頓。 五夜細(xì)思量，使人心中悶。 庵在碧峰頂，江山一覽盡。 詩叟攜杖來，意氣凌飛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