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蛟龍刀，精光射牛斗。 攜來燕市中，荊軻死已久。 忽焉動驪駒，別來誰與偶。 長條未系人，赤憎河邊柳。 湖南此君鄉(xiāng)，饞卻清貧守。 饞亦了無時(shí)，像君煩我手。 興癈一何暴，星殞亦不久。 召拜大將軍，崟崎一郡守。 慨余蔥竹好，支離守書牖。 但見海極目，都無事掣肘。 四體安且逸，一肚何所有。 兀兀不自覺，齁齁俄已久。 床書任風(fēng)吹，如意猶在手。 跏趺似入定，氣味如中酒。 何者是今昨，適已忘年壽。 浮念無自起，名心遣不朽。 日午樹影正，池凈花光受。 庭鶴閣瘦軀，與人同不垢。 睡亦有道否，夢謁華陰叟⑴。 ⑴ 昔金勵(lì)謁陳摶曰。勵(lì)向游華。欲見先生。先生睡未覺。睡亦有道乎。 昔日千村蘆，今成萬株柳。 古人無復(fù)存，村名但傳舊。 翠仙文章奇且富，只眼已能空宇宙。 當(dāng)時(shí)幸脫塵事走，一樂相與終朝晝。 仰看蠶嶺千尺瘦，系舟依然對親舊。 枯桑一何知，天風(fēng)日夜吼。 游子一何悲，遠(yuǎn)道難為久。 憂來不可說，南箕避北斗。 贈我錦繡段，報(bào)之乏瓊玖。 緬懷孔北海，昔日盛賓友。 鸚鵡非不言，鶚?biāo)]意獨(dú)厚。 美服眾所指，盈廷誰執(zhí)咎。 君看黃叔度，千頃無不有。 嗣宗亦真狂，臧否不掛口。 觀察古君子，方寸特仁厚。 世變能洞悉，否臧不掛口。 敬慎了公事，瀟灑對心友。 既戀山水際，復(fù)愛文字酒。 托身雖朱門，不貴印如斗。 襟抱似秋月，以虛受萬有。 款款朱絲琴，豈落第二手。 長年狎驚濤，厥舵不在手。 卻使制奔馬，馬亦馴不走。 才高百適用，慎勿掣其肘。 用小不若大，用新不若久。 赫赫未一舉，龂龂已眾口。 毋被宵小測，必照罔兩丑。 千譽(yù)定無譽(yù)，含垢實(shí)濯垢。 古大有為者，敝屣視印紐。 八面可受敵，應(yīng)舉亦何有。 誰創(chuàng)速化術(shù)，棄書等芻狗。 不求文義深，祗務(wù)揣摩久。 宦達(dá)昧古今，見與吏胥偶。 于經(jīng)識訓(xùn)詁，于史得綱紐。 其文縱未博，其學(xué)已可守。 作者與知者，如以杵投臼。 繆種倘流傳，朝廷亦顏厚。 濃陰晦郊墅，重云結(jié)巖岫。 匣瑟鳴鹍弦，林花浥綺繡。 適適響徑泉，淙淙瀉檐溜。 兔隱失弦望，烏潛昧昏晝。 原田稌黍浸，隴坂苞稂莠。 求友息嚶鳴，攜儔寡猿狖。 茅齋久岑寂，離索常在疚。 郁陶王貢冠，綿邈蕭朱綬。 一日為三秋，盍簪何時(shí)又。 吾子邑名士，相知十年久。 聚星古冶城，屢顧及下走。 翩翩希逸才，所遇無掣肘。 美人自懷芳，弗事爭妍丑。 爾時(shí)聲氣孚，彌徵交情厚。 無何聞鼓鼙，全家挈八口。 避地來晉陵，不問世治否。 禪讓美唐虞，白云變蒼狗。 朝野胥歡呼，其衷若天牖。 我具乖崖癖，懼同秋草朽。 有時(shí)隱幾臥，嗒焉喪其偶。 郵使忽赍函，賁然詩千首。 一官系一集⑴，信今足傳后。 刊行詎止斯，續(xù)成益富有。 猶憶去年秋，得陪使君酒。 別來無好懷，行將成白叟。 ⑴ 所著名驥渚吟襟江詠，蘭陵集京峴集 聽泉坐桐下，觀書臥巖口。 世閒幾熱客，有此懷抱否（時(shí)人語曰：「天下熱客王安節(jié)。」）。 長短吟落金碧手，幅幅煙光自花柳。 題詩最惜馬君常，此幅亦接宜興后。 當(dāng)時(shí)再相獨(dú)遠(yuǎn)嫌，誰歟收葬知誼厚。 社中一唱悲婁吟，恨蓄吳兒作走狗。 騎馬少年美無度，甘載跨陟絲綸首。 豈但慚愧罨畫溪，文貞忠介皆癸丑。 勁筆尚看徐庶子，義聲相并楊維斗。 明政不綱賢奸混，東林翻作涇渭藪。 玉石俱焚榱棟折，疾風(fēng)難語苦竹守。 吁嗟掩冊為起立，粉墨空多剩何有。 廣平之子得隸法，遠(yuǎn)比籀篆蛟蛇走。 嵩陽觀帖不空碑，石本一二傳已偶。 題經(jīng)墨跡小最奇，正書大幅幾曾有。 君安得此八尺卷，賜櫻桃詩字如手。 龍圖閣寶蘇張印，大星磊砢拱珠斗。 西山小楷莊不佻，擬以平原蓋非茍。 述書始信竇暨言，鐘門王后令范首。 持以娛客遂脫贈，是日庭樹飛秋后。 瀑雨聲捲海潮來，如渴驥奔怒猊吼。 婭姹逶迤勢尚留，澒洞淋漓眩良久。 報(bào)君高歌一題壁，不用越州缸面酒⑴。 ⑴ 有「龍圖閣寶」「眉山南軒」諸印，真西山跋尾。 疏疏晚風(fēng)香，青青東湖韭。 登此南食盤，我客嶺下久。 面細(xì)勝桄榔，土風(fēng)同牢九。 芼之蔞蒿短，又及初春首。 前年冰雪晨，憐子泊江口。 不為庾郎貧，轉(zhuǎn)成予顏厚。 東湖芽向黃，尚待水楊柳。 地氣此太泄，沈吟倚欄后（予京師居?xùn)|湖柳村。）。 龍尾山之前，染紅浜之后。 九十九峰云，海氣翕而受。 宋子河?xùn)|客，何以識浙右。 窠石與回溪，目佇為之久。 遠(yuǎn)脈空翠中，世家先澤厚。 所以力頓挫，蓋其善勖友。 草堂韓家潭，簾戶交石皺。 不虛此客餞，梅竹在懷袖。 池中激飛雨，幾上凝橫岫。 未減江南住，沈郎何以瘦。 仆夫駕在門，江干居已僦。 書束車載脂，策贈觴誰侑。 書雖疑西河，易勿執(zhí)紅豆。 趨庭儻異聞，欲去屢申叩⑴。 ⑴ 魚門瀕行，手抄南雷尊甫椒園先生《十三經(jīng)正字》于行篋。 十日灤陽路，得句皆懷友。 所思緘不得，欲畫無好手。 雨涼飛瀑后，月吐諸峰口。 意已被君覺，渺漭初何有（右和瘦同以詩見迎韻。）。 大癡諸法備，故在氣沈厚。 后來臨仿家，內(nèi)養(yǎng)觀所守。 亦若文字根，莽蒼攝諸有。 我從華亭前，直溯至正后。 浩蕩耿元精，真縡誰與耦。 郁乎煙岫深，凝立為之久。 病中自以畫為藥，病起因以畫為酒。 阿弟山水阿婦蘭，一門相與畫為友。 畫成縷縷復(fù)自題，記憶庚申到辛酉。 快也不居第五名，蘭生楚楚真其偶。 自畫印留隱秀軒，舉似詩歸珍敝帚。 畫品誰拈竟陵派，摩挲使我嗟嘆久。 心畫心聲竟見真，論世知人蓋非茍。 虛無一氣捲湘云，古絹蒼茫更何有。 先生初不飲，言飲蓋其偶。 后來縱筆為，詩必系以酒。 對客喧壺觴，自名豈升斗。 真一特假辭，和陶亦何有。 昔圣酒無量，曾涉詩教否。 太白酒中仙，彼自出塵垢。 一以瓣香參，何必持螯手。 相與觀其深，慎之論尚友。 金翅擘滄溟，金針度鴛繡。 何人望見之，渺不露結(jié)構(gòu)。 斂之入毫芒，縱之恢宇宙。 軒軒非濤瀾，錯(cuò)采豈雕鏤。 所擬長沙帖，抑非閣本舊。 又不以翻新，本自佇興就。 象罔于玄珠，憑何超吃詬。 此秘非傲人，正復(fù)難輕授。 精純義山真，故在鄭箋右。 是午轉(zhuǎn)嫩晴，暄若海棠晝。 菊華矜衣裳，嗇養(yǎng)遲采秀。 取涼入石磴，三椽石之腠。 漸上乃有風(fēng)，鱗鱗吹云皺。 秋山絢云光，得氣不肯瘦。 古花出罍斝，金石論交舊。 所難值重九，境與人意遘。 新詩重留客，斜月待虛牖。 晚色收一樓，霞綺爛堆繡。 我不識丁君，得識君賢友。 亦不識施翁，交翁嗣君久。 芃芃芑堂芑，濯濯藕塘藕。 炎天人海中，冰雪一握手。 兩峰非云氣，六橋非花柳。 湖山真眉目，一笑頗憶否。 來往亦風(fēng)流，雙筇二詩叟。 相贈非為身，落筆故不偶。 以友必善藏，以嗣必善守。 置我于其閒，相托以不朽。 夜夢貫月虹，墮影大如斗。 仍煩藕塘題，還為芑堂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