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觀于宇宙兮,晢物理之相乘。
夫惟造化之不已兮,二氣屈伸而遞承運(yùn)。
一往而一來兮,而大小之無恒。
宵晝由其代?兮,寒冱仍以炎蒸。
既推轉(zhuǎn)之無端兮,疇不感乎環(huán)縆。
水潺湲而漸長兮,山崔嵬而時(shí)崩。
故滄桑之屢變兮,人胥惑于廢興。
盛衰消長各有時(shí)兮,豈滿謙之無徵。
累極之而必顛兮,亦其微之宜昌。
權(quán)貴人之燀赫兮,意自得而揚(yáng)揚(yáng)。
及夫禍之倚福兮,并子姓而覆亡。
賢者退伏而守雌兮,遠(yuǎn)世塵而棲遑。
積善慶而貽后嗣兮,族蕃昌而安康。
乃人事之翻覆兮,盡天道之有常。
安富尊榮之不可恃兮,雖賤卑猶何足傷。
在泥涂而龜全兮,飾文繡而犧殃。
安危昭其莫爽兮,豈余心之可忘。
瞿余視于高危兮,哀眾人之猖狂。
安余居于隴畝兮,延一室之福祥。
令余子孫宜永寧兮,固其遺之非涼。
粵自古而乃然兮,余何疑乎自臧。
曰世流下而末之兮,善惡相蒙而一轍。
蕭艾列于荃蕙兮,孔周倫于蹠桀。
固誕信之何知兮,而黑白之誰別。
毀譽(yù)存于同異兮,隱憯毒于口舌。
好惡不可詳兮,心煩憂以惙惙。
伊君子之守正兮,秉伉直而寡合。
若小人之善佞兮,好工巧而易狎。
易狎而德滅兮,寡合焉而道洽。
禍殃慶福之以類兮,若影隨而響答。
知道洽而
慶崇兮,德之滅兮殃之紛。
貴者禍之媒兮,貧者福之門。
夫孰守正而厭窮兮,孰善佞而辭尊。
貧?無足困而心猶泰兮,尊貴雖利而智自昏。
昏必入于邦之憲兮,泰無慮乎世樊。
安與危其若玆兮,將何貽夫后昆。
故所遺之獨(dú)異兮,宜其言之不可諼。
何世人靡靡而孅趨兮,背繩墨而隨曲。
唯富貴之是餮兮,曾不知夫恥辱。
氣屏營而志懾兮,形連蜷而影局。
日奔走而如不及兮,疲猶嫌其不足。
終自底于濫溢兮,刑戮及之而莫續(xù)。
審夫人之好樂兮,既非余之攸急。
將焉往而改厥觀兮,訪至道而能集。
若有人于山之阿兮,望世路而前卻。
視軒冕猶草芥兮,甘圭蓽之寂寞。
要羲皇于北窗兮,招子綦于南郭。
云崢嶸而出岫兮,煙窈窕而尋壑。
草無心而榮華兮,鳥倦飛而林薄。
本與物而無競兮,又同歸而有托。
意得之而自在兮,閑靜專以安樂。
世于是而疇求兮,何所忤于耕鑿。
優(yōu)暇逸于百齡兮,知乃禧之莫若。
詒善謨于至安兮,孰與彼之危死。
算禍福于出處兮,智不迷乎知止。
獨(dú)自喜而無懼兮,世莫知其所以。
惟余以其志異兮,眾駭疑而云云。
遂謂之為癡騃兮,莫昭余之所聞。
不思與世低昂兮,孰察余之無群。
提心衡而稱之兮,劑善敗而細(xì)分。
鼠饞肉而掘磔兮,雀啄粟而彈丸。
憂患始于見得兮,識者所以增嘆。
胥志顯而抉懸兮,斯游成以夷丹。
兆蘇刺于佩印兮,基韓醢于登壇。
公孫賀之拜相兮,竟無賴于汍瀾。
夫奚足以是蹈兮,恐身名之俱殘。
麒麟游于深林兮,鳳凰翔于高崗。
知顯晦之有時(shí)兮,瑞于世而輝光。
陵無屈于釣瀨兮,皓不辱于采商。
肆連志于貧賤兮,重老言于隱藏。
蟠巢結(jié)于見幾兮,亦明哲之有方。
身既全而名完兮,諒古今之所詳。
物有時(shí)而推移兮,若弓弩之張弛。
雖始有而終于無兮,彼之失猶得此。
侈必鄰于顛危兮,窮則之于安吉。
維天之惡滿溢而愛謙兮,理不僭而可質(zhì)。
亢極之不可以久兮,羌有悔于盈變。
潛乃德而勿用兮,是晦養(yǎng)之方便。
彼幽人之貞吉兮,履道坦而無艱。
不事王侯高尚兮,志可則于能安。
理無平而不陂兮,艱貞而后無咎。
儉其德而避難兮,雖窮約而不茍。
時(shí)當(dāng)否而道伸兮,處能吉于匯貞。
不枉己而亂群兮,安守之以乃亨。
世不理而榮祿兮,即小人之攸處。
位不當(dāng)而包羞兮,非君子之所與。
乃欲推諸物類兮,寧莫徵夫鉅韱。
愕怪鴟之晝出兮,懿神龍之淵潛。
鴻游冥而遠(yuǎn)害兮,翠棲珍而見殲。
馬固戀彼棧豆兮,亦自困于施策。
鵠乃睹于圜方兮,又何憂夫鎩翮。
昭厥由于乃志兮,庶不違于自適。
放之安而服之兮,謇不可釋也。
不外求而內(nèi)純兮,又莫之跡也。
色斯舉而翔集兮,非眾人之所知也。
超氛埃而濁蛻兮,亦非余之所疑也。
保厥美而綢繆兮,余獨(dú)善而無斁。
馀慶紛其遺永兮,世彌久而愈赫。
亂曰:猗蘭兮空谷,香深著兮幽幽。
微苛兮深山,志自遠(yuǎn)兮由由。
世人兮何意,遺子孫兮以危。
士懷道兮死祿,危莫危兮其悲。
已矣哉,時(shí)不可兮危極,人自歸兮世外。
躬耕兮安適,莫我知兮何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