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釋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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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簡介

全宋詩
釋谷泉,衡岳芭蕉庵住持,一號大道禪師(《五燈會元》卷一二),泉州(今屬福建)人。受法汾陽善昭禪師,乃臨濟宗南岳下十世。朝歸放浪湘中,參謁慈明禪師于道吾寺,住靈峰寺,后移住芭蕉庵。嘉祐中卒(《禪林僧寶傳》卷一五),年九十二(《神僧傳》卷九)。今錄詩六首。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五
禪師名谷泉。泉南人也。少聰敏。性耐垢污。大言不遜。流俗憎之。去為沙門。撥置戒律。任心而行。眼蓋衲子。所至叢林。輒刪去。泉不以介意。造汾陽。謁昭禪師。昭奇之。密受記莂。南歸放浪湘中。聞慈明住道吾。往省覲。慈明問曰。白云橫谷口。道人何處來。泉左右顧曰。夜來何處火。燒出古人墳。慈明呵曰。未在更道看。泉乃作虎聲。慈明以坐具摵之。泉接住推置繩床上。慈明亦作虎聲。泉大笑。山有湫毒龍所蟄。墮葉觸波必雷雨連日。過者不敢喘。泉。慈明暮歸。時秋暑。捉其衣曰??赏?。慈明掣肘徑去。于是泉解衣躍入。霹靂隨至。腥風(fēng)吹雨。林木振搖。慈明蹲草中。意泉死矣。須臾晴霽。忽引頸出波間曰?。后登衡岳之頂靈峰寺(或云。云峰寺)。住懶瓚巖。又移住芭蕉。將移居保真。大書壁曰。予此芭蕉庵。幽占堆云處。般般異境未暇數(shù)。先看矮松三四樹。寒來燒枯杉。饑餐大紫芋。而今棄之去。不知誰來住。住保真庵。蓋衡湘至險絕處。夜地坐祝融峰下。有大蟒盤繞之。泉解衣帶。縛其腰。中夜不見。明日杖策。遍山尋之。衣帶纏枯松上。蓋松妖也。又自后洞。負一石像。至南臺。像無慮數(shù)百斤。眾僧驚駭。莫知其來。后洞僧亦莫知其去。遂相傳為飛來羅漢。嘗過衡山縣。見屠者斫肉。立其旁作可憐態(tài)。指其肉又指其口。屠問曰。汝啞耶。即肯首。屠憐之。割巨臠置缽中。泉喜出望外。發(fā)謝而去。一市大笑。而泉自若。以杖荷大酒瓢。往來山中。人問瓢中何物。曰大道漿也。自作偈曰。我又誰管你天。誰管你地。著個破紙襖。一味工打睡。一任金烏東上。玉兔西墜。榮辱何預(yù)我。興亡不相關(guān)。一條拄杖一胡蘆。閑走南山與北山。醉臥山路間。大雪起。作偈曰。今朝甚好雪。紛紛如秋月。文殊不出頭。普賢呈丑拙。畜一奴名調(diào)古。日令拾薪汲澗?;蚝魧ψ鴰r石間。贈之以偈曰。我有山童名調(diào)古。不誦經(jīng)。不禮祖。解般榾柮禦冬寒。隨分衣裳破不補。會栽蔬。能種芋。千山萬山去無懼。阿呵呵。有甚討處。慈明遷住福嚴。泉又往省之。少留而還。作偈寄之曰。相別而今又半年。不知誰共對談禪。一般秀色湘山里。汝自匡徒我自眠。慈明笑而已。乃令南公更謁泉。泉與語驚曰。五州管內(nèi)。乃有此匾頭道人耶。南公夏于法輪。泉因?qū)戀?。招之曰。一自與師論大道。別來罕有同人到。如今拋卻老狂僧。卻去??嶁峰頭坐。大雪漫漫。猿聲寂寂。獨吟詠。自歌曲。奇哉大道。知音難得。孤云何日卻歸山。共坐庵前盤陀石。南公譏其坦率。戲酬以偈曰。飲光論劫坐禪。布袋經(jīng)年落魄。疥狗不愿生天。卻笑云中白鶴。云峰悅公訪之。泉以偈贈之曰。高才悅禪者。心如孩兒貌山野。特特扶筇遠謁予。三年見之如初也。不參禪不問道。尋常只倡漁家傲。禪人見渠冷如灰。渠見禪人淡如皂。有結(jié)伴詣常寧。拜阿育王所藏舍利塔者。以偈贈之曰。諸禪結(jié)伴游玉塔。靈蹤勝境將心劄。歸來舉似看如何。何似狂僧無縫塔。無縫塔。最難邈。豈同白玉受人踏。五湖四海盡云奔。踏破幾多鞋共靸。無縫塔。甚匼匝。若遇同人方始答。忽然展手借樣看。便與攔腮鼓一搭。嘉祐中。男子冷清妖言誅。泉坐清曾經(jīng)由庵中。決杖配彬州牢城。盛暑負土經(jīng)通衢。弛擔說偈曰。今朝六月六。谷泉被氣??。不是上天堂。便是入地獄。言訖微笑。泊然如蟬蛻。阇維舍利不可勝數(shù)。郴人塔之。至今祠焉。
神僧傳·卷第九
釋谷泉。
未詳其姓氏。
泉南人也。
少聰敏性耐垢污。
大言不遜流俗憎之。
去為沙門。
撥置戒律任心而行。
造汾陽謁昭禪師。
昭奇之密受記莂。
南歸放浪湘中。
聞慈明住道。
吾往省覲。
慈明問曰。
白云橫谷口。
道人何處來。
泉左右顧曰。
夜來何處火。
燒出古人墳。
慈明呵曰。
未在更道看。
泉乃作虎聲。
慈明以坐具摵之。
泉接住推置繩床上。
慈明亦作虎聲。
泉大笑。
山有湫毒龍所蟄。
墮葉觸波必雷雨連日。
過者不敢喘泉。
慈明暮歸。
時秋暑。
捉其衣曰可同浴。
慈明掣肘徑去。
于是泉解衣躍入霹靂隨至。
腥風(fēng)吹雨林木振搖。
慈明蹲草中。
意泉死矣。
須臾晴霽。
忽引頸出波間曰?(音禍)后登衡岳之頂靈峰寺住懶瓚巖。
又移住芭蕉。
將移居保真。
大書壁曰。
余此芭蕉庵幽占堆云處。
般般異境未暇數(shù)。
先看矮松三四樹。
寒來燒枯杉。
饑餐大紫芋。
而今棄之去。
不知誰來住。
住保真庵。
蓋衡湘至險絕處。
夜地坐祝融峰下。
有大蟒盤繞之。
泉解衣帶縛其腰。
中夜不見。
明日杖策遍山尋之。
衣帶纏枯松上。
蓋松妖也。
又自后洞負一石像至南臺。
像無慮數(shù)百斤。
眾僧驚駭莫知其來。
后洞僧亦莫知其去。
遂相傳為飛來羅漢。
嘗過衡山縣見屠者斫肉。
立其旁作可憐態(tài)。
指其肉又指其口。
屠問曰。
汝啞耶。
即肯首。
屠憐之割巨臠置盆中。
泉喜出望外發(fā)謝而去。
一市大笑。
而泉自若。
化于嘉祐十五年六月六日。
閱世九十有二。
坐六十四夏。
郴人塔之至今祠焉。
補續(xù)高僧傳·習(xí)禪篇
谷泉。泉南人也。少聰敏。性耐垢污。大言不遜。流俗憎之。去為沙門。撥置戒律。任心而行。眼蓋衲子。所至叢林輒刪去。泉不以介意。造汾陽。陽奇之。密受記莂。南歸放浪。湘中數(shù)來往。道吾訪慈明。道吾有湫。毒龍所蟄。墮葉觸波。必雷雨連日。過者不敢喘。與慈明暮歸。時秋暑。捉其衣曰??赏?。慈明掣肘徑去。于是。泉解衣躍入。霹靂隨至。腥風(fēng)吹雨。林木震搖。慈明蹲草中。意泉死矣。須臾晴霽。忽引頸出波間。曰?。后住南岳懶瓚巖。又移住芭蕉。將復(fù)移保真。大書芭蕉壁曰。予此芭蕉庵。幽占堆云處。般般異境未暇數(shù)。先看矮松三四樹。寒來燒枯杉。饑餐大紫芋。而今棄之去。不知誰來住。住保真。夜地坐祝融峰下。有大蟒盤繞之。泉解衣帶縛其腰。明日杖策尋之。衣帶[聯(lián)-耳+糸]松枝上。蓋松妖也。嘗過衡山縣。見屠者斫肉。立其旁。作可憐態(tài)。指其肉。又指其口。屠問曰。汝啞耶。即肯首。屠憐之。割巨臠置缽中。泉喜出。望外感謝而去。一市大笑。而泉自若。以杖荷大酒瓢。往來山中。人問瓢中何物。曰。大道漿也。作偈曰。我又誰管你天。誰管你地。著個破紙襖。一味工打睡。一任金烏東上。玉兔西墜。榮辱何預(yù)我。興亡不相關(guān)。一條柱杖。一葫蘆間。走南山與北山。畜一奴名調(diào)古。日令拾薪汲澗?;蚝魧ψ鴰r石間。贈之以偈曰。我有山童名調(diào)古。不誦經(jīng)不禮祖。解般榾柮禦冬寒。隨分衣裳破不補。會栽蔬能種芋。千山萬山去無懼。阿呵呵有甚討處倚。遇上座來參。問庵主在么。泉曰。誰。曰行腳僧。曰作甚么。曰禮拜庵主。曰恰值庵主不在。曰你聻泉。曰向道不在。說甚么你。我拽棒趁出。次日來。又趁出。一日又來。泉攔胸扭住曰。我這里虎狼縱橫尿床。鬼子三回兩度。來討甚么。曰人言庵主親見汾陽來。泉解衣抖擻曰。你道我見汾陽來。有多少奇特。再訪慈明。作偈寄之曰。相別而今又半年。不知誰共對談禪。一般秀色湘山里。汝自匡徒我自眠。慈明笑而已。乃令南公更謁泉。泉與語。驚曰。五州管內(nèi)。乃有此匾頭道人耶。嘉祐中。男子冷清妖言誅。泉坐清曾經(jīng)由庵中。決杖配郴州牢城。盛暑負土經(jīng)通衢。弛擔說偈曰。今朝六月六。谷泉被氣??。不是上天堂。便是入地獄。言訖微笑。泊然蟬蛻。阇維。舍利不可勝數(shù)。郴人塔而祠焉。

人物簡介

新續(xù)高僧傳·興福篇第九之二
釋伯福,字謙叟,惠安周氏子。
年十三,從積善長老守慈出家,六年乃得度。
元初,合剎,議定隸入開元,契祖察其能,選知僧事,至使總之,皆稱職。
福性喜施予,作事耐勞持大體,不分畛域。
契祖以殿前大庭當甃石,福任其事,至與匠者同臥起,工成,復(fù)甃倉庭以石。
契祖作輪藏,既成,又以鐘闕告福,不辭勞勚,不伐功能,若行所無事。
環(huán)泉之四鄉(xiāng)市廛,鑿井數(shù)十泉,人甘之至今
承天之作龍藏也,其經(jīng)若室舉,求福理之,福副其求,無德色。
其后承天以堤防水田求助,福歸之金百。
南安之蒙溪,其下可田,福墾筑之,其田瀕海,胼手胝足,久之不憊,今為寺正供。
以至順元年二月八日無疾而化,既火,藏其骨于西山。
后弟子永寶,復(fù)為建塔于寶幢峰。
福為人沈毅寡言,能清約,以禪自娛,或閉門累日不食。
其徒走視之,福笑曰:“子以為我為死矣。
”人知其初叩天竺宗心法有得云。

人物簡介

新續(xù)高僧傳·習(xí)禪篇第三之十
釋覺淳,字古風(fēng),姓宋氏,新城人也。
父欽,母張氏。
生性恬澹,不茹葷酒,兒時好趺坐,頗厭嬉逐。
及長,不治生產(chǎn),即善觀空,修離欲行,天然穎悟,每集諸善男子作般若圓覺法會,淳為之長。
年二十七,棄家遠游,如京師,登堂受白衣戒,寶藏成師開法于王城,淳往參謁,有所感契,即從披剃,執(zhí)弟子業(yè),居最下版,雖執(zhí)爨負薪,未嘗不以身先。
堅苦三載,始受具足,從守心無礙聽《華嚴》、《圓覺》、《楞嚴》諸經(jīng),于“四大分離,妄身何處”之語,有所領(lǐng)契,自爾隨處建立華嚴圓覺道場,歲無虛日。
王城感化,若迦維改觀,洋洋中外,如此者十馀年。
明嘉靖辛酉,司禮監(jiān)黃錦錦衣焦重修普安寺,迎淳居之,幾二十載。
淳唯據(jù)丈室,不事干請,延一江、大千、止庵諸法師弘天臺、賢首兩宗。
隆慶壬申,宮中始崇佛道,就普安建吉祥道場,淳主壇筵,精誠感格,恩渥頒隆,齋饋盡從中出。
神宗初元,兩宮圣母為社稷祈福,凡建齋堂,多就淳所,嘗賜千佛錦袈裟。
萬歷丙子,建大慈壽寺,即遷淳為住持,命度沙彌一人為弟子,及敕校續(xù)入大藏,淳首領(lǐng)之。
凡所弘闡,無不稱旨。
居常接納四眾,但舉《圓覺》“知幻即離不作方便,離幻即覺亦無漸次”之偈,及《楞嚴》如幻三昧,或拈提古人向上公案,以警發(fā)之。
暇則行住坐臥,每咄咄作私語,見聞即之,改容舉,莫識其為密行者。
生平所行,不離當處,而大播宗風(fēng),竟莫究其涯涘。
一夕,召諸弟子,告以微疾,端坐三日,熙然集眾,念佛隨聲,寂然而逝,時萬歷九年辛巳四月十有七日也。
壽七十有一,臘四十有奇,得度弟子十五人。
本在為欽依僧錄善世領(lǐng)大慈壽住持,奉葬于寺后,圣母悼之,賜金建塔,而憨山為之銘焉。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1603—1679 【介紹】: 明末清初江南沛縣人,字用卿,號古古,又號白耷山人。清初剃發(fā)號蹈東和尚,又因避追捕改姓名稱翁藏若。明崇禎三年舉人。為復(fù)社巨子。甲申、乙酉間,為史可法畫策,史不能用。乃散財結(jié)客,奔走國事。后被捕下獄,得人援手獲釋。亡命十余年乃歸??滴醭跤譃槿怂妫蛐滩可袝彾︽艿妹?。詩有奇氣,聲調(diào)沉雄。有《白耷山人集》。
晚晴簃詩匯·卷一十三
閻爾梅,字用卿,又字古古,沛縣人。明崇禎庚午舉人。有《白耷山人集》。
白耷山人詩集·黃序
魯仲連以東海布衣,不帝虎狼秦,折新垣衍而扼其吭,其奇?zhèn)m儻之氣,高視一世而無所詘。
獨聊城一矢,奪人之守以下齊,于大義稍不合,然其書與燕將者,尚傳之至今。
嗟呼!
豈非以其人哉?
夫人茍高視一世,文章雖詭于義,被乎其后,而猶不泯滅,況身負奇?zhèn)m儻之氣,而又能卓犖善持論,則其詞之必傳于世也,當何如哉?
始吾遇白耷山人,粗識其崖略,或謂是空言無事實耳。
迨徐觀所為《蹈東》諸集,然后知山人非空言無事實者。
歲在甲申,生民促數(shù)耗矣。
是時河北諸路未有所屬,而其間雄駿魁矯自異之士,莫不弸弓砥鏃,南望撫膺,愿為國家出死力,捍疆圉。
山人于是起彭城,拿舟南渡,慷慨叩幕府,抵掌畫策,旦夕提一旅北向,收召豪杰,系諸路人心。
幕府心才其言,顧唯唯師期無日。
山人知策不果用,則又請空名告身數(shù)百紙,乘時遄往,視忠義為鼓勵,俾逋寇叛帥不得以踰時渙散,少有睥睨者。
計俱不行。
山人旋引去,徘徊海澨,而事已大壞,不可為矣。
顧是時,名延攬者竟欲爭致山人,以為隱然一敵國,鴻冥不可弋,又齮龁圖必殺之。
齟齬數(shù)年,竟脫于難。
山人既郁郁不得志,遂放浪賦遠游,西北山川之雄深,古帝王都會之瑰瑋,意所薄射,輒擊節(jié)悲歌,獨恥作聊城書。
其詞率軌于大義,而山人亦自謂必傳于后,以視魯連直過之耳。
抑吾有疑焉,連折衍謀后十五年而始皇稱帝,使連果前死,則連易矣。
連未前死,而蹈海以死,此何等事,史乃失書?
吾意其必飛遁遠引,終身海上。
而卒不聞始皇以前此之故,必欲羅致,就彼戎索,然則秦法猶寬也,山人以為何如?
重光赤奮若之余月,廬山年弟黃云師具草。
白耷山人詩集·張序
泗陽張君慰西,于京師露攤得古古先生詩集,重訂年譜,將付剞劂,督為導(dǎo)言。君表章耆舊,捃摭叢殘,扶義之功,倜乎遠矣。先生高節(jié),具見君序跋中。明之亡也,船山、梨洲、亭林諸老,均以光復(fù)故物為職志。既已中蹶,不愿生靈之涂炭,乃為文字,以漸漬于文人學(xué)子之腦髓,而流衍不窮。故革命之說,非自辛亥始,五祖之說,三點之會,其由來久矣。舜水亡命日本,而陽明學(xué)派傳播東瀛。日本梅鄭等族,出自華夏,等于馬留。以故清末逋逃,均受日本卵翼。匹士之志,可以回天,王侯蟻蟻,豈不信哉!天道好還,無往不復(fù)。吳潘史難,啟禎詩變,江浙名士誅戮殆盡。暨乾隆末葉,川、陜、楚之教匪,以迄道光后之西力東漸,咸豐洪、楊一役,幾屋清社。同治中興,漢族勢力已超越曼殊之上。乃者親貴用事,張脈僨興,故武昌一呼,如摧枯拉朽。非明季諸老之精神攸寄,曷以致茲?集中《帝統(tǒng)樂章》,排斥猾夏,隱然為二百數(shù)十年后之背景。自大圜視之,猶一眴耳。佛言:「一切眾生,慎勿造因。」后之覽者,亦可以惕然猛醒已。民國十一年春節(jié)后十日,東吳張一麟。
白耷山人詩集·古逸題辭
昔仲尼之刪《》也,肇自《關(guān)雎》,終于《殷武》,虞夏以上無聞焉。蓋世遠文湮,金石剝泐,不足成篇什也。郭茂倩《樂府》,原始西京古初歌謠,散佚者亦復(fù)闃然。馮汝言《詩紀》、梅禹金《古樂苑》,追溯旁蒐,凡歌謠、引誦、暢操、箴銘、諺語,殘章只句,悉以古逸詩名之,刻諸本集之前,可謂閎覽博物者矣。余謂古初歌謠,散佚篇什,亦當時有心人從閒冷中寫其聞見性情。且時代復(fù)興,庖琴媧笙,《咸池》《大章》之樂,先后傳流,是真《》三百之星宿海也,豈得一概置之?因采其有俾風(fēng)教者雜詠之,斷制咨嗟,藉題寄賞,不徒彷其體、擬其辭也。列之卷首,用資興觀。白耷山人識。
白耷山人詩集·四言古詩題辭
《詩三百》皆四言也,間有參差不齊處,亦詩人意之所至,隨轉(zhuǎn)音作波瀾耳。古人制字簡疏,多通用,不拘一意。或以一句為一言,《論語》「一言以蔽之」是也;或以一字為一言,今之五言、七言是也。摯虞《流別論》云:「詩以四言為古體,三言至九言,皆后人變調(diào)?!辜坝^其所謂九言,則引「泂酌彼行潦挹彼注茲」為證。余謂此九字當作兩句讀,仍是四言。顏延之云:「詩無九言。句太長則闡緩無力,不協(xié)金石。仲洽之言,未可為據(jù)?!箍追f達《毛詩》疏云:「句者,聯(lián)字成文,二字至八字皆可聯(lián),而一字無所可聯(lián),僅發(fā)端助語耳。」乃其所謂二言則指「祈父」,八言則指「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我不敢效我友自逸」。夫「祈父」二字,正是發(fā)端助語,不可入篇;「十月」等句,皆可截讀,猶之乎四言也,否則犯闡緩之病,何以諧節(jié)奏乎?劉彥和云:「四言正體,雅潤為宗?!圭妿V云:「四言原本風(fēng)雅,文約意廣,近代罕傳?!估钐自疲骸概d寄深微,五言不如四言,七言又其靡也。」劉潛夫云:「詩體惟四言尤難,以三百篇在前故也?!谷~水心云:「五言、七言,作者得以肆其才情,四言,雖文章巨伯不能工?!购现T家之說思之,可以知其難矣。漢初,唐山樂歌為盛,韋孟《諷諫》次之,若曹孟德之「月明星稀」「烈士暮年」,嵇叔夜之「手揮五弦」「目送飛鴻」,直后世四言優(yōu)孟衣冠,終不能神似叔敖也。余故略制數(shù)章,使飲水祀源者必先河而后海云。白耷山人識。
白耷山人詩集·樂府題辭
《漢書?禮樂志》云:「武帝定郊祀之禮,采詩夜誦,以李延年為協(xié)律都尉。多舉司馬相如等數(shù)十人,造為詩賦,略論律呂,以合八音之調(diào)。」此樂府之所由昉也,后世遞相承襲。群臣奉詔撰辭,皆以頌其本朝之功德,至于登臨、燕射,別有鼓吹、相和、清商等曲,亦得列之宮懸。然其辭皆詩也,曷以云樂?余觀虞帝命夔:「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箘t是詩為樂始,樂為詩終。興于詩,成于樂,二者合而為一,固不可偏廢也。顧其間有雅俗之分焉。詩主乎辭,樂主乎聲。辭或出于田野、男女、游客、戍士之口,未必盡雅;以聲代之,而后雅者雅,而俗者亦不覺其俗??鬃觿h笙詩而存其題,正慮其不雅而避之,束皙補亡,殆不知此義也。如漢《郊祀》十九章、《安世房中》十六章、《短簫鐃歌》十八曲,多不可曉者。若病夫孤兒、廬江小吏等詩,舛錯褻俚,縉紳先生難言,以誦之郊廟宴饗嘉賓之前,可乎?故必隱其辭,而以聲代之,俾聽者悅其管弦節(jié)奏,而忘其為舛錯褻俚,斯稱善耳。乃又有謂郊廟詩歌未有祖宗功德之事。余謂古人作樂,如今人演傳奇雜劇,隨賓主之命,登場侑酒,不必拘定某事某人當作某曲。故詩即樂府,而又有不即是樂府者,毫釐千里,非好學(xué)深思,心知其意者,詎可與之微言也哉?白耷山人識。
白耷山人詩集·跋
吾師慰西先生編次《白耷山人全集》印行,命其轅任校讎之役,既竟而謹識其后曰: 自歐風(fēng)東漸,平等自由之說興,吾國舊有忠孝節(jié)義諸美德岌岌欲墮。國體改后,謀自便者益明目張膽,詆諆摧毀,視為洪水猛獸,務(wù)使倫紀綱常蕩然不存于天地之間而后快。烏乎!積千百年正人君子維護之,不足三數(shù)邪人一朝毀壞之而有馀,可謂倡狂悖亂極人紀之變已。 究彼所揭橥毀壞之故,曰不合潮流,曰有背人道,一若忠孝節(jié)義完全為專制君主牢籠臣民私物,與共和國體絕對不能相容者。不知忠孝節(jié)義乃生人性天,非國家法令也。養(yǎng)成其性天,乃以顯人類之高尚,即用以措國家于安寧,語所謂「旋乾轉(zhuǎn)坤」,其功效有如此者,何用不臧?而乃如彼云云,毋亦于其意義及范圍全未瞭瞭乎!無人,何以為國?無忠孝節(jié)義,何以為人?宜乎十年以來,亂臣賊子賣國叛親者踵接不窮,禍亂相尋,群生日趨禽獸之域,而國亦幾不國也。其得失利害,亦彰彰然不辨自明矣。 昔者豫讓報智伯,倡國士眾人之說,識者猶惜其為俠士恩仇之見,失之偏激,徒為后世鄙夫所藉口。良以忠孝節(jié)義之真,所以盡人性、行天理,當然而然,有不自覺者,非私厚誰何一姓一人也,更何容參以利害之見,雜以恩怨之私? 山人,亡明一孝廉耳。誠如趙福星與書所云,「不過有士之名,而未膺一命之榮,猶之女未識面也」。當時將相,親承思陵賜劍,推轂隆禮者,猶不惜北面銜璧,山人即隨眾上公車,博取祿位,夫誰責(zé)之?而乃泣血椎心,抗志恢復(fù),史館之清要,會元之顯榮,舉鄙若腐鼠,卒之妻死子散,家破身囚。越三十年,厥志不渝,悲歌赍恨以終,得不謂之烈丈夫乎?設(shè)當日叩其舍彼就此之由,恐山人有莫自知其所以然者。自范于節(jié)義,亦即自完其性天,豈僅忠于朱明一家哉?使山人生值今日,雖無君臣名分,吾知其必履忠蹈義,恥與賣國叛親者伍如故。誰謂共和國家遂不尚忠孝節(jié)義耶? 吾師身經(jīng)洪憲之變,幾罹不測,其志趣境遇,不必謂即似山人,然固知其甚深景卬。二百馀年后,不憚爬梳搜剔,收拾叢殘,固山人節(jié)義之報,而緬懷先哲,蒿目時艱,知吾師之所感深矣。 其轅幼耽秘笈,早識山人姓字。后游徐,方輾轉(zhuǎn)得讀《二遺民集》。戊子家居,聞之段蔗叟先生,知吾師搜得此集。不意事閱三年,竟得躬與校字之役。文字契合,豈非確有因緣耶?憶癸丑人日,遇沛某君談詩維揚逆旅,某君誦山人遺詩有「清風(fēng)滿地難容我,明月何時再照人」句,又于某處見有「祖宗此恨應(yīng)無地,君父之仇不共天」句,茲集仍無此兩什,則知山人所謂「賈禍詩文盡數(shù)刪」,其薙削不傳,更不知幾何。而此集較《二遺民集》多出倍蓰,亦可謂粲然大備矣。 或謂山人詩好隸史事,且時有粗率語,故漁洋、確士輩往往訾議之。不知山人滿腔家國恨,即事隨地抒寫胸臆,大率隨手成篇,與閉門撚髭者迥別。吾鄉(xiāng)潘養(yǎng)一先生讀子美集題詞有曰:「我道公無詩句,全是生人血淚,大筆染淋漓?!褂衷唬骸富乜待R名流輩,從賊從仙從佛,潦倒折須眉」,吾以為所論情景時勢,直可移題此集。試問后之讀此集者,以詩人目山人?抑不僅以詩人目山人耶?況即以詩論,其精光灝氣,固足頡頏前后七子而有馀也。不然,山人同時工詩之士何限,今傳者幾人?如牧齋、梅村、芝麓,號稱江左三家者,詩名似骎骎駕山人之上矣,而出處多虧,大節(jié)已喪。梅村自挽詞所謂「一錢不值何消說」,后之覽者,于三人固有同慨也。 嗟乎!節(jié)義,大綱;文字,馀事。文字可因人而傳,人并不得因文字而重。君子觀于此,或不嗤為違世腐論,而懔乎身后之是是非非,庶幾吾師印行此集之微旨也夫。民國十一年歲在壬戌雨水節(jié),淮陰后學(xué)吳其轅跋于京邸。(錄入:顧青翎)